最近一個星期，各大媒體平臺推出了五花八門的年終盤點，雖然套路十足，但依舊有效且有營養(yǎng)，將歲末的儀式感拉得滿滿的。儀式感的好處是，能讓我們更清晰地抓住生活的細節(jié)，融入生活的脈絡(luò)，平安、自適且自足。比如就連我們小區(qū)車輛的門閘，都在顯示每日更新的倒計時，在提醒著我們，2021年真進入尾聲了。

如果我們要追問人生的意義，這恐怕是個大而無當?shù)目谒掝}。但是將人生劃分成一年一年、一段一段之后，再來思考這個問題，就變得具體而有跡可循了。所以年終告別、跨年夜等等的操作，都是在儀式感推動下的強制句讀，為時間這個渾然一體、綿延不絕的流水篇章加上逗號、句號、頓號以及感嘆號、省略號。所謂意義，就浮現(xiàn)在字里行間，觸手可及了。

在即將過去的這一年，我們都是自己人生的書寫者，在自己的有限篇章里劃下了獨具意義的標點。儀式感讓我們相信，在這個標點之后，一切都是新的開始，一切都會有所不同。

生活中的儀式感，讓我們在追求物質(zhì)品質(zhì)的同時，不忘提升精神的高度;在完成某個目標時，既能遵守特定形式，又能用心體會整個過程。

如今大家都很注重儀式感，年輕人甚至拒絕沒有儀式感的生活，而懷舊是當下儀式感中最流行的一種。從“樂夏”“披哥”到《時光音樂會》，音樂綜藝里的頭部IP無一例外打的都是懷舊牌。在2021年最普通平常的一天，當我從收音機里聽到萬能青年旅店帶著新專輯重新出現(xiàn)，用他們“難以描述的音樂天分”，繼續(xù)攪動這個充滿不確定性的世界，我的內(nèi)心一度波濤洶涌，不可遏止。

懷舊的魔力用于收割情感，真是百試不爽。只因我們大都很喜歡站在現(xiàn)在這個時間節(jié)點，回望過去。對時間的掌控，對記憶的再造，都發(fā)生在對過去歲月的深深凝望里。還有什么能比得上這種來自精神世界的強大魔法呢?

當余華攜新書《文城》再次站到聚光燈下，就有人質(zhì)疑余華為什么不寫我們活著的當下這個時代，卻要追尋一段淹沒已久的歷史。還不是因為現(xiàn)實的嘈雜多變，仍是書寫者們無法確切描述、無法蓋棺定論的模樣，哪比得上回憶過去那樣得心應手呢?事實上，八年前引發(fā)大爭議的《第七天》就是與現(xiàn)實零距離的產(chǎn)物，而現(xiàn)實也證明這條路是走不通的。當代作家們暫避當代題材，投入到對童年、故鄉(xiāng)和歷史的回憶，轉(zhuǎn)而達到了對現(xiàn)實的曲線介入，不失為一種明智的選擇。

現(xiàn)實總令人深恐無力，所以我們也很喜歡超前思考問題。比如當大家都在談論“后疫情時代”的時候，疫情其實仍未結(jié)束，我們還在疫情進行時，隨時要應對每地多發(fā)的本地新增確診病例和境外輸入病例。

當我們的雙腳還踩在從移動互聯(lián)網(wǎng)到多網(wǎng)融合的門檻上，我們的思想已經(jīng)大步奔向“元宇宙”了。這謎一樣的概念，在2021年下半年如潮水般席卷了全球互聯(lián)網(wǎng)公司的各大論壇、沙龍和年會。在產(chǎn)業(yè)和資本的共同推動下，2021年已成為確鑿無疑的“元宇宙”元年?，F(xiàn)實世界尚且令人眼花繚亂，再來一個現(xiàn)實世界的鏡像版，真是令我等不明覺厲，但至少儀式感方面是滿分到位了。與這神秘誘人的現(xiàn)實想象相比，即將登陸中國院線的《黑客帝國4》真的還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嗎?

過去存在于我們從現(xiàn)實出發(fā)的目光里，未來亦是對現(xiàn)實的延伸和想象，抓住現(xiàn)在的每一刻，正是儀式感的題中應有之義。所以嘗試著以更好的方式告別2021，也是一種儀式感。說到這里，不得不問諸君、也是問自己一句：告別2021年，你準備好了嗎?

2021年，我的閱讀計劃還沒有完成。那些從若干個沖浪貼里收藏的必讀書單，還等著我去打撈。在2021年即將結(jié)束的時候，我意識到對自己虧欠良多，陳年積舊的精神生活需要新的渴求和轉(zhuǎn)機。

精神生活，對于有些人來說是奢侈，對于有些人則是選擇。“悟已往之不諫，知來者之可追。實迷途其未遠，覺今是而昨非。”陶淵明曾在一千多年前的某個歲末寫下痛悔之辭，從此歸隱田園，與大時代的現(xiàn)實劃清了界限。今天我們大多數(shù)人無法像他一樣，一去不返，只為追求一種自由無羈的精神生活。但至少，我可以翻開一本久違的書，用閱讀照亮蒙塵的精神角落。

告別2021年，我最需要的是勇氣和信心。這一年，我曾看到有些生命從這個世界被迫離開，也曾上網(wǎng)易云刷了無數(shù)的深夜傷心評論。也許我們沒有辦法對他人的悲歡做到真正感同身受，但至少可以嘗試著去關(guān)注更多人的命運。有的時候，舉手之勞，就是他人的救命稻草。更多的時候，做好自己，就是對他人慈悲。世界是否能夠變得更好，取決于我們每一個人的共同努力。所以來一次道德上的反躬自省，勇敢地告別過去的自己，重拾信心以便再次出發(fā)，這也是我的告別方式。

那么2022年，你最想要什么呢?

人的欲望簡單而不單純，直接、深重從而難以掌控。2021年的鄭爽、張恒、吳亦凡、趙薇、錢楓以及薇婭們，在娛樂化的視野中為普羅大眾提供了欲望的解說詞。層出不窮的落馬貪官也加入到欲望圖譜中，遑論往返于歡喜悲辛之途的小人物們。我們的欲望，從來不只是自己的欲望。個體再微小的欲望，也是社會肌體的宏觀鏡像，生動、鮮活而精準。

對待欲望的態(tài)度，一定程度上決定了我們生活的方式和內(nèi)心的格局。2022年，但愿有想法的我們，都能換一種活法，那么這也將是一種新的儀式感。

再見了，2021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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