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，積極的財政政策要加力提效，穩(wěn)健的貨幣政策要精準有力。展望2023，財政、貨幣政策如何實施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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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月5日，在百度財經智庫、中國首席經濟學家論壇獨家出品的【硬觀點】直播中，粵開證券首席經濟學家羅志恒指出，疫情防控政策優(yōu)化后，供給、需求暫時性收縮短缺，2022年12月及今年一季度經濟壓力較大。在他看來，今年一季度應該采取更加有力的貨幣政策，先進制造業(yè)、房地產、綠色低碳領域是“精準”所在。

西班牙對外銀行亞洲研究部首席經濟學家、中國首席經濟學家論壇理事夏樂指出，2023年經濟增長預期相對樂觀，同時還可能面臨通脹高企、金融不穩(wěn)定等挑戰(zhàn)，貨幣政策有必要保持一定的審慎態(tài)度。同時，在審慎主基調下，還需要利用結構性貨幣政策，定向滴灌支撐經濟中的痛點和薄弱環(huán)節(jié)。

羅志恒指出，2023年財政政策的基調有兩個方面，一是加力提效，二是防范化解重大風險。一言以蔽之，就是有克制的財政寬松。在他看來，加力提效不同于2022年和2021年，而是更加類似于2019年和2020年，規(guī)模和力度在效果前面。

羅志恒指出，從短期看，加力提效無疑會推升財政債務，如何做到防范風險？一是盤活存量資金，將閑置的國有資源盤活起來；二是，通過中央政府加杠桿的方式轉移給地方政府，因為中央政府舉債成本更低，舉債周期更長；三是支出端做好全面績效管理。

直播截圖

疫后經濟恢復有三大國際經驗，發(fā)消費券面臨兩個風險點

“病來如山倒，病去如抽絲”，雖然疫情防控優(yōu)化，但是經濟恢復并沒有那么容易，需要哪些政策支持？國外有哪些經驗？夏樂援引IMF去年10月報告指出，經驗主要有三個：

第一，與保住工作掛鉤的政策比較有效。把錢或補貼付給一些主體，要求他們不裁員。具體到我國，養(yǎng)老金緩繳等政策，政府此前已經在做，在疫后恢復階段很有必要延續(xù)。

第二，給普通百姓普遍發(fā)現金刺激消費。但是，現金發(fā)放應該更加精準，優(yōu)先保護那些在疫情期間受沖擊嚴重的弱勢群體。

第三，更好掌握需要幫助群體的數據。不要浪費一個危機，可以通過危機補齊基礎設施短板、構建社會福利網。不同于美國和英國，歐洲因為有長效福利網，疫情期間做的額外支出要少很多。

具體到中國當下，夏樂指出可以考慮對個人或家庭部門適當加以補貼，地方政府可以發(fā)放消費券，來提升大家消費意愿。

關于發(fā)消費券，鈕文新提出這樣一個疑問：地方政府財政捉襟見肘，債務壓力非常大，在這個背景下應該怎么做？如何把地方政府債務做合理處置？

羅志恒表示，面臨沖擊之下，財政可以從收入端和支出端同時發(fā)力助企紓困，提振消費。面對疫情沖擊，中國和美國等其他經濟體采取的政策有所差異，中國保市場主體、保供給，美國等其他經濟體保居民購買、保需求。

羅志恒分析，發(fā)消費券要考慮兩個風險點，一是消費節(jié)奏轉移，總量并不一定擴大；二是消費券會導致區(qū)域間轉移，中西部地區(qū)沒有動力發(fā)。為更好解決中長期問題，財政應該從解決收入分配問題入手，縮小貧富差距，提高邊際消費傾向。

《中國經濟周刊》首席評論員鈕文新補充稱，中國財政應該更多集中到投資方向，只有在投資方向努力，底層老百姓才能有收入。新基建很有必要，但是包給專業(yè)公司去做，對全社會老百姓普惠就不夠了?！皬耐顿Y端發(fā)力、增加普通老百姓就業(yè)機會，會不會帶來更好的消費市場？”鈕文新提出這一猜想。

人民幣沒有長期貶值理由，預計在6.8附近穩(wěn)定

美聯儲還在加息，顯然會產生一些貨幣政策外溢效應，將直接威脅到人民幣走勢。人民幣未來將怎么走？

夏樂指出，人民幣今年會更多會呈現雙邊波動，而不像去年的單邊波動?；仡欉^往，2015年之后或者2016年開始，人民幣匯率很大程度上由中國經濟力量主導。當中國經濟走得穩(wěn)、走得好的時候，人民幣就會顯露出強勁的走勢。只要我國經濟走得好，大家自然會把更多投資放到人民幣資產上來，人民幣在國際上的地位也會不斷提高，這都有利于支撐匯率。

鈕文新補充稱，人民幣沒有長期貶值的理由，因為經濟并沒有出現使之貶值的動力，疫情過去了，經濟恢復了，匯率也會回來的。同時，還應該認識到貶值升值都是雙刃劍，應該盡可能保持匯率穩(wěn)定。

羅志恒分析，關于匯率不同群體訴求是不同的，例如在進口、出國等因素影響下，人們的態(tài)度都會轉變。但是2023年人民幣匯率會保持基本穩(wěn)定態(tài)勢，預計在6.8附近。

鈕文新也指出，希望在6.8附近能夠穩(wěn)定，穩(wěn)定了以后企業(yè)預期才能穩(wěn)定?！叭绻环€(wěn)定的話，不管升值還是貶值，大家心里都慌，貶值的時候出口，趁著貶值多賺錢；升值的時候快點進口，趁著升值能夠多賺幾個錢，但這種東西都是非常浮躁的”。

不存在所謂3％赤字率警戒線問題，財政空間在持續(xù)收窄

今年1-11月，中國全口徑財政赤字7.75萬億，去年只有3.71萬億。有人預計今年財政赤字可能達到10萬億，怎樣面對如此巨大的財政赤字缺口？是不是還要發(fā)一些特別國債，用時間慢慢消化它？

羅志恒表示，3％赤字率問題和特別國債問題，并不是問題的核心，問題的核心在于政府收支差通過什么方式來彌補。如果有更多存量資金盤活，歷史結余資金使用，赤字率可以壓下來一點，就可以不到3％。2023年要穩(wěn)增長、穩(wěn)就業(yè)、穩(wěn)物價，把穩(wěn)增長上升到更加重要的高度，發(fā)行長期建設國債就不需要發(fā)特別國債。

具體到2023年赤字率，羅志恒坦言應該會突破3％，因為可以盤活的資金體量相對而言沒那么大了，赤字率估計可能會突破3％或者3.5％。

羅志恒強調，國際上不存在所謂3％赤字率警戒線問題，“如果把政府所有的收支活動放在一塊，我們的赤字率早就接近10％了，跟3％早就沒有半毛錢關系了，把鐵道債、城投債、政策性金融債加起來，基本就是10％的水平?！绷_志恒補充，關鍵在于通過什么方式來彌補，而不是揪住那個點不放。如果單純把赤字率控制在3％以下，可以專項債發(fā)得高高的，專項債反正不計入赤字。

對于中國而言，未來還有沒有財政空間？羅志恒表示，總體看財政空間是有的，但是空間在持續(xù)收窄。

當前中國財政形勢收支矛盾在加劇，區(qū)縣政府這一級面臨流動性風險和財政重整風險，應該說財政形勢是緊平衡和負重前行。

同時，我們面臨一些經濟社會風險財政化問題。比如房地產出現風險財政去兜底，去保交樓。金融風險出現問題，比如河南村鎮(zhèn)銀行出現問題怎么辦，墊付了幾百億資金。金融風險財政化，城投風險財政化，通脹風險財政化，對財政空間形成制約。

有利的方面看，我國有大量公有資產，對財政空間是有利的。從貨幣金融環(huán)境看，目前整體利率水平和美國持續(xù)加息相比，有利于我們發(fā)債。

鈕文新補充稱，看財政赤字和債務問題，不能從絕對規(guī)模上進行靜態(tài)考量，而應該在不斷變化的過程考量它的風險。

地方債務規(guī)模不是問題關鍵，關鍵在于發(fā)債支出效率和結構

關于房地產，夏樂指出，房地產政策轉向保交樓，如果政策目標是不出現金融風險和社會風險的話，目前的轉向是有效的。夏樂指出，長效機制還是要堅持，不應該再去刺激房地產，“房住不炒”作為金科玉律應該堅持。越來越多國家開始在房地產市場進行干預，就是因為它們看到房價過度炒作是給金融體系、經濟帶來了一定的風險。

羅志恒分析，房地產市場到2023年下半年可能會逐步企穩(wěn)，但是中長期向下的拐點已經到來。原因在于勞動年齡人口，或者說主力購房人群人口在2010年見頂并持續(xù)回落。這兩個見頂，意味著房地產需求沒那么大了，轉向了結構改善、品質提升。

房地產市場政策已經在回暖，但是城投債并不樂觀，很多地方城投債已經開始違約。這些問題會對整個地方財政、土地市場、房地產市場都會有一系列影響。

近日，貴州遵義最大城投——遵義道橋建設（集團）有限公司披露的銀行貸款重組方案引起廣泛關注。根據重組協議，155.94億元銀行貸款重組后期限調整為20年，利率調整為3％/年～4.5％/年，前10年僅付息不還本，后10年分期還本。

羅志恒表示，只要是通過市場化方式解決，通過展期降息問題都不大，要按照市場化、法治化的方式來解決問題。

羅志恒指出，遵義道橋的例子，反映出地方政府債務風險問題，以及地方政府隱性債務風險問題。背后更深層次的原因在于，宏觀財政汲取能力下行，支出責任剛性范圍擴大，以及經濟社會風險財政化，使得財政缺口越來越大，以至于中央轉移支付還不能彌補缺口。

這些年大規(guī)模減稅降費和退稅，宏觀稅負持續(xù)下行，財政汲取能力持續(xù)下行。政府支出責任剛性程度卻在上升，過去單一考核GDP，現在環(huán)境保護、精準脫貧、防范化解重大風險都要做。大疫三年，面臨諸多經濟社會風險問題，房地產風險、金融風險都要財政兜底，最后轉嫁成為財政風險。

怎么看待地方債務風險問題？羅志恒指出，地方債務規(guī)模不是問題關鍵，關鍵在于發(fā)債支出效率和結構是什么樣的，以及整個債務的期限結構，會不會出現期限錯配導致違約問題。如果借的是長款，干的活是短期的，這沒有任何問題，不會出現違約的問題。

怎么解決這個問題？羅志恒指出，要從根本上解決政府和市場關系。現在的情況是事業(yè)單位既不是市場化，也不是行政單位，有大量靠財政供養(yǎng)的人員。

羅志恒也表示，我們的發(fā)展階段決定了短期內會涌現出地方政府債務比較突出的問題，“人家西方幾百年走到現代化，我們改革開放才四十年”。這跟粗放型增長模式有較大關系。中國是不缺資金，缺的是資本，如果資本市場起來，就不用通過債務驅動經濟發(fā)展，也就不會有這么多的債務問題。

實現區(qū)域均衡發(fā)展，轉移支付應跟著人走

中國地域遼闊，省與省之間資源稟賦、經濟強弱都不一樣。如何通過財政努力，使發(fā)展更加平衡，這是一個重大問題。過去，更多看到的是中央財政轉移支付，未來會有哪些手段？

羅志恒指出，實現區(qū)域均衡發(fā)展，一是轉移支付跟著人走，二是把重心上移，由省級政府來確定這種區(qū)域均衡。

區(qū)域均衡發(fā)展有兩種思路，一種是把人按在那里，再把資金資源轉移過來；另一種是，人留在不同區(qū)域，轉移支付跟著人走。過去因為農村弱，所以轉移支付給農村；因為中西部比較弱，所以轉移給中西部地區(qū)。未來理念需要改變，要讓轉移支付跟人掛鉤，做到教育、醫(yī)療、養(yǎng)老人均公共服務均衡。

夏樂對此補充稱，長期福利跟著人走，例如發(fā)消費券，地方政府應該照顧到所有居民，而不僅是戶籍居民，只要在你的城市生活、做出貢獻，就應該得到福利。在技術上我們也有很多優(yōu)勢，簡單一個按鈕直接可以把補貼發(fā)到個人賬戶。

鈕文新表示，轉移支付跟著人走，但是可能帶來西部更加空心化的問題。人都跑到東部來了，有沒有這種可能性？他認為，這些問題都在探討之中，應該進一步討論清楚。

供給和需求應該兼顧，對中小企業(yè)扶植不宜過早退出

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中，從整個經濟戰(zhàn)略的全局出發(fā)定了今年應該在內需方向多發(fā)力，而且要把擴大消費擺在很重要的優(yōu)先位置。

夏樂指出，在中央政府層面全國性地給老百姓發(fā)現金，現在看好像遇到一些障礙，不排除未來地方政府層面有能力、有意愿的多做一點。此外，對于中小企業(yè)的扶植不宜過早退出，因為存在疫情的不確定性，不能讓一些小企業(yè)倒在黎明前。

夏樂還特別強調，如果在需求側做了刺激，在供給側什么都不做，可能會加大未來通貨膨脹的風險。這就需要供給和需求兼顧，在供給側充分照顧這些中小企業(yè)。

羅志恒表示，對于中國經濟而言，最大的韌性就在于每個人發(fā)自內心的對美好生活的向往。經濟如何起來？只需要給市場主體提供一個正常的生產生活秩序，中國經濟就能夠起來。

要解決消費的問題，其實很簡單，就是穩(wěn)增長和穩(wěn)就業(yè)?？梢宰龅陌?，基礎設施投資建設、進一步調整房地產政策，對互聯網行業(yè)規(guī)范的同時還要促進其發(fā)展。“這樣就業(yè)起來了，消費就會自發(fā)釋放，都不需要刺激，花錢買快樂的事情誰不愿意干。”羅志恒強調。

來源：金融界

關鍵詞： 地方政府 貨幣政策 財政赤字